W和M站在O学院五楼的阳台上,双手撑着护栏谈着一些漫无边际的话,时不时对着西边的太阳长吁短叹。O学院的发展真快,半年的工夫起了许多建筑,教学楼、宿舍、食堂全都是新的。
O学院的第四楼、第五楼扩建基本完工,从W和M所站的位置可以看到第三楼的教室里有学生在温习,二楼的走廊上也陆续有学生和教授,也可能是学生和讲师或副教授并排着或学生独自或教师独自或一个或几个在走动。W和M突然低头俯视着这一切,好像在欣赏某部校园题材的精彩电影。不排除有可能这就是他们聊以度日的最好方式。
太阳一点一点的被远方的大山吞蚀着。W和M不约而同的收住了视线,四只瞳孔恋恋不舍地从对面的楼层撤回,开始下楼。下楼,四脚在五楼和四楼之间行走,一直行走,他们也不知道自己行走了多远,可感觉告诉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还在五楼和四楼之间的楼梯上。M走在前面,步伐很快。W走在后面,看起来很吃力,因为他似乎正逐渐看不清四周的墙壁,在他的意识里,也许这四周根本就没有了墙壁,觉着自己是走在一根悬空的横梁上。除脚下踏实一点之外,他感到浑身上下都不可靠。凭借脚下的那份信念,他能紧跟在M的后面慢慢移动。视线盯着前方大概是M的背部,手中揣满了汗。
好一阵工夫,W和M终于走完了一圈。他们并不想这么走,可他们的确是绕了一圈,回到了他们刚才选择过还是下的横梁上。M说:“WO,我们好像回到了原来的位置?”W答:“MO,不会吧?我们是从哪儿上来的?”M说:“我忘了,哦,不,也许我根本就不知道上楼的道。”W慌了:“你是说你根本就没有上过这楼?那谁弄你上来的?”“也许是我自己吧,但我确实肯定这并不是楼梯,我建议,我们该怀疑这楼层的设计师。”“MO,休得吓颤我的双腿,我随时都有可能坠下楼去。”“好,WO,别慌,我们再继续,就从这儿走。”M开始选择过。可过或者说是横穿,它让W感到这楼层在不断地摇晃,他怀疑自己的脚随时都有可能踩空。于是他试图用力弄出一些声响,但下意识里他又并无大喊救命的意思。应该说W和M都不想让第三者知道他们的处境。尽管他们开始能模糊地看到三楼的灯光,可他们此时与世界毫无关系。如果不是在O学院的楼上,他们肯定会在某处看见熟人。
M与W的距离越来越远了。W正在想着这可怕的结局的时候,M的声音传来:“你是谁?”另一个声音回答:“我是W的朋友。”四周突然触不可及,不,从W和M开始下楼的那一刻起,世界就已经触不可及了。可W万万没想到他会有朋友在此出现,他希望M能问个究竟,他静听着。可事实太不幸了,他所能听清的就只是那一问一答。余下的对话若有若无,W根本无法猜出那位朋友是谁,甚至连刚刚听到的所谓朋友的那唯一的一句对白也忘了。只有M的那句“你是谁”仍在耳畔回响。W竭力想弄清这一切并不是真的。他放开步子,奋力在最短的时间内跟上M。他问M:“那人是谁?”M说:“WO,你问谁?我吗?”“是的,哦,不,我是说你刚刚在跟谁说话?”M并没有因此而惊奇,M很冷静地回答:“WO,你听我说,不管那第三个人是谁,也不管有没有第三个人,我们目前最重要的是如何下得楼去,我想,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可以互相帮助。”“哦,天哪!MO,可是,难道你没有发现我们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吗?”M停住了脚步,镇定地说:“肯定,我肯定这楼房的设计师是个混蛋,他凭什么让这楼梯如此回旋?”“回旋?”“我看见鬼了,我们找不到这楼的出口。或许你说对了,WO,假设这楼层是这样设计的,它根本上就没有出口,或许……”“是吗?MO,你给我住嘴,我们——我是说我们两个,到底是如何上来的?”“对,我正在思考它,我想,我们可以这样假设——我们迷路了,这楼层有且只有一条上下通道,我们来时,是无意闯入的,但我们迷路了,选择了一条原本就不是出口的出口。”“MO,如此说来,那设计师不是混蛋,他很聪明,这楼层他设计得太妙了,但是他的脑子里充满了绝望。”“可我们的脑子里没有绝望,WO,你理智一点,假设这楼层没有出口,那我们如何上得来?既然你肯定我们上来了,那它就该有进口吧,进口为什么不可以当作出口呢?假设这楼层有出口,那它一定会被我们找着;假设我们没有找着的话,那我们就没有上来过,既然我们没有上来过,那我们就不需要找出口……”
W早已听不进M的任何假设了,因为M提醒了他,他确定自己真的需要理智,因为他相信人生当中很多时候都需要理智,他肯定理智确实很有用。他开始启动理智,并集中所有的脑细胞,仔细地分析着这一切。首先他要看清楚这四周有什么特征,以确定不要再走原路,他相信他能看清。于是,他努力睁开双眼,努力睁开……果然,W看见了一些事物,比如一双鞋子,窗户,以及窗口飞舞的尘埃……
W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目不转睛,大脑不停地思索:我怎么了?世界怎么了?